在7月4日的清晨，拉塞尔-威斯布鲁克的亲朋好友都聚集在他家的后院参加国庆派对，而他的手机突然震动，进来了那条不祥的新闻，但他没有停下玩乐。
在俄城合作八年后，他跟杜兰特还是分道扬镳了，始终没能得到一个冠军。几分钟后，他收到了杜兰特给他的道别短信，这距离他在网上发布转会声明并没过多久。
杜兰特成了勇士的一员，维斯喃喃道：“那支刚击败了我们的球队。”
客人们还在祝酒，但他们却不知道讲什么祝酒词，维斯自己也不知道。第一个给他打电话的是雷霆总经理助理特洛伊-韦弗，维斯的声音仍然充满不可置信。“你得做好自己的工作，也相信我们能做好我们的。”他告诉维斯。而后，大前锋尼克-科里森也来电了，前一周他们俩还跟杜兰特在西好莱坞一起吃牛排，那时候维斯直问杜兰特自己能为他做什么，改变多少。
科里森说：“他说了做了非常多。”维斯还主动提出飞往杜兰特的度假地汉普顿，他将在那里接待所有球队代表。
维斯跟杜兰特从不是最好的哥们，但他们是无双的组合，进攻大马力版的斯托克顿和马龙，让一个弱小的市场成为不可忽视的力量。维斯的密友其实都是他的高中队友，比如唐纳尔-贝弗利和德米卢斯-迪森，他们在夏天经常一起打球，而在国庆这天，他们在维斯家后院玩着多米诺骨牌。
贝弗利说：“对于发生了什么事，他没有说太多。”维斯并没有讲杜兰特电话，他不会批判他，他所做的只是拍了张照。以前肯德里克-帕金斯还在雷霆打中锋的时候，他看到队友打得软就会用“纸杯蛋糕”来形容他们。这个词也被维斯和阿杜继承了下来，维斯那天就在Instagram上发了一张纸杯蛋糕的照片，写道：“祝大家国庆快乐……”
杜兰特的离开对于雷霆来说已经够郁闷了，而有些勇士球员还在暗示他对于维斯的球风有些厌倦，更渴望打上勇士的快乐篮球。于是，杜兰特的选择成了对维斯的判词，哪怕他这些年送出了这么多助攻，收到了那么多批评，成了阿杜身边的“白脸”。
“我不知道维斯的感受是不是很受伤。”斯蒂文-亚当斯说，“他从来没跟我说过，他也绝对不会跟你说的。”亚当斯称，在这些年来，他遇到什么困难，“维斯总是第一个提供帮助的，但他自己又是最不想接受帮助的一个。”他扛起了所有负担，从不会流露一丝脆弱。
“这就是职业体育。”维斯吸了吸鼻子说，“你必须接受，我得继续自己的生活。”当天下午，他们还在玩多米诺骨牌，贝弗利把话题转到了雷霆未来的建队计划上。“我很喜欢这支球队，真的，现在还是如此。”他说。
他的语调让贝弗利想起了十年前，他们还在卢金格高中的时候，就常看着宿敌们在热身时总穿着闪亮的大牌运动装备。维斯当时还在争取大学奖学金，他完全可以转学追求更好的条件。现在他则说：“哦不，不不不，那所学校就是我的根基，我的朋友都去那里读书，我肯定是不会走的，我是不会随波逐流的。”
等到他高三的时候，有一位队友退出，还有两位学业不达标。“你都能想象到他的反应。”贝弗利说，“只能忘记他们，继续前进，用剩余的阵容打下去，战斗到最后。”卢金格高中在地区四分之一决赛就被淘汰，最终战绩为25胜4副。维斯在回到更衣室的时候两腿都因抽筋疼痛，贝弗利看着愤怒得要烧起来的维斯，担心他跑去杀了某个对手。但维斯说他的心境还是平和的。
“你没办法每年都夺冠，”他说，“重要的是当下、过程、起伏，这些对我来说都很特别。我们是没拿冠军，但仍然取得了进步，因为大家关系更紧密了一些。”他品味挣扎，只因为珍惜队友。
7月6日，维斯飞到俄城为球鞋拍广告，而那时候全联盟的经理都在给雷霆打电话，询问他们是否有意交易维斯，毕竟维斯假如在2017年成为自由人，就可能离开雷霆了。维斯才27岁，来自洛杉矶，又热爱时尚，很容易就联想他会离开。维斯坚称自己在6号之前都没有把杜兰特的决定和自己的前景联系起来。跟很多同时代的不断想要追逐总冠军的球员不同，维斯似乎不进反退。
他想训练，但雷霆总部的球场正在翻修，所以他有开车去了那家狗食工厂附近的老球馆，雷霆在刚搬来西雅图的时候就在这里训练。他叫雷霆的公关经理马特-汤布尔森在馆里等他。汤布尔森以前跟杜兰特关系很紧密，对他的离开自然感到很痛苦。威斯跟他聊了半个小时，他说：“我们会没事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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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进入NBA，更别说成为球队领袖了，所以他显得与众不同。“我没有那么强，真的没有。”他说，“我只在乎的就是父母不用再为我付大学的学费，根本不在乎自己之后在什么地方打球。”
2011年12月29日，在主场对小牛的比赛中，维斯一开始11投3中还出现了7次失误。在之前一晚对灰熊，他13投0中，还在板凳席跟阿杜吵了起来。“那段时间真的很艰难，我听到了很多批评。”他出手太多了，传球还不够，杜兰特是救世主，而他就是拖后腿的。韦弗说：“他有时候来我的办公室，神情特别沮丧。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批。我必须告诉她，你就应该继续做自己。”
不是所有管理层的人都能说这种话，不是所有教练都同意这么做，也不是所有球迷都能接受。至少杜兰特在据守翼位的时候不行。“他在达拉斯那晚打得太差了，太挣扎了，但我们的球迷没有抛弃他。”韦弗回忆道，“我还记得一个小孩子，不停高喊着他的名字，带动了周围的人。”
后来在第比赛第四节，维斯重新上场后完成了一次2+1，还投进了17英尺跳投，并为杜兰特的压哨创造了条件。“我觉得他的生涯是在那一晚被改变的。”韦弗说。
韦弗说雷霆就像圣路易斯红雀队一样，球员们都被保护的比较好。维斯就有自己单独的洗澡间，单独的停车位和单独的按摩桌。他并不是独行侠，但只是个洁癖狂，受不了队友乱七八糟的更衣柜和没系好带子的鞋。当他与主帅比利-多诺万合影的时候，他还要保证多诺万手里的篮球logo要正对镜头才行。他也知道自己有强迫症。
亚当斯说：“有时候趁他不在，我专门坐在他的按摩桌上，使劲用屁股摩擦一番。”只能说是他在开玩笑，因为上一个不留意占了维斯停车位的人后来车子被堵了一整天。
他在日常行程上也要保持秩序感。早上9点到9点半投篮训练，9点半到10点吃早餐。“假如你迟到了一分钟，”雷霆训练师特洛伊-卡泽米尔说，“他就会点着手腕，问你怎么回事。”安东尼-莫罗也说：“除开军队里，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。”
在休赛期，他会在早上8点开始训练，地点是洛杉矶的杰西-欧文斯公园。他的父亲做陪练，是的，他还在跟父亲一起练球。大部分时间他是一个人。“我知道该做什么。”他说，“我不想要一群人围着我给我服务。”
他自己买单，这在NBA是少见的。有时候球队员工会听到他拿着单据抱怨道：“这才不是32美元。”球队在客场一起吃晚餐的时候，球员们都把手机交出来放在桌子中央，谁也不准碰，谁先碰手机谁就要买单。维斯一般都不用付钱。“我的生活很简单的。”他说。他的穿衣风格虽然花哨，但他的个性却并非如此。
在维斯年纪更小的时候，他曾经想要讨好过杜兰特。但杜兰特被包围保护了起来，等到他开始想跟维斯处关系的时候，维斯已经沉淀下来了。他现在就跟妻子尼娜住在俄城郊区，他俩大学就在一起了。维斯从来不喝酒，辛辛苦苦经营自己的服装品牌。
维斯的外壳已经很坚硬，但当他开始骂你“混蛋”或者“狗屎”的时候，那就代表着你可能探进了他的保护壳，等到看他竖中指，那就更厉害了。雷霆在2008年6月后就习惯了他这样的个性。在他第一次走进西雅图超音速的球馆时，设备经理的马克-伊夫想在门口跟他打招呼，问问他是不是要继续穿大学的号码。伊夫不记得维斯具体说了什么，但基本就是：“快他妈把0号给我准备好。”伊夫转向身边的保安，翻了个白眼：“这孩子真是有意思。”他边说边摇头。
后来伊夫对维斯的喜爱就像曾经对加里-佩服你一样，而他还经常对维斯爆粗。两年前，他拿了一件维斯的全明星球衣找他签名，还说：“拜托这一件上不要写混蛋了。”这就是跟维斯相处的方式。科里森说：“维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适应环境，信任别人。他知道在这里是可以的，这里的人都对他很好。”
杜兰特这样出类拔萃的天才，从高中开始就是众星捧月的对象。他可能觉得过去没有夺冠的八年是令人失望的，但曾经无比渴求一份奖学金的维斯跟他完全不同。“成长环境是我成为今天的自己的重要原因。”他说，“我在这里生活得很舒服。”在全国直播的比赛上，维斯在接受采访时依然比较冷漠。但对待本地媒体，他的态度会温热许多。2012年，雷霆的场边记者莱斯利-麦克卡斯琳恳求维斯能把回答说得长一些，“我总得问你这些问题，拜托帮帮忙。”她说。
维斯从不是个话多的人，但他尊重麦克卡斯琳的坦诚。在上赛季季后赛期间，麦克卡斯琳怀孕了，维斯还问她什么时候休假。她不明白维斯关心这个干嘛，而在跟随球队从圣安东尼飞回俄城的时候，维斯带着她走到自己的车子旁，从车上卸下了一个婴儿车。“他比外人想得都更好。”麦克卡斯琳说，“他只是不希望外人知道罢了。”
麦克卡斯琳感谢尼娜为她挑选的婴儿车，尼娜却说：“我可没选，全都是拉塞尔一人做的。”
在杜兰特做出决定后不久，维斯回到俄城举办年度篮球训练营，总经理普里斯蒂跟他在狗食厂附近的球馆见面。雷霆准备给他提供一份顶薪续约，如果他拒绝，那球队只能选择交易。“我不想你因为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而答应我们，”普里斯蒂说，“我希望你是发自内心想要的。”维斯完全可以告诉他明年再说自由市场的事，届时好好谋划一番，吸引所有人的关注。但普里斯蒂觉得他不会那么做，亚当斯就说：“不管怎样他都愿意向你表明立场，而且他绝对不会遮遮掩掩。”
他讨厌改变，习惯于自己的日程安排，也难以很快建立信任，所以这个选择其实很简单。“我会一直记得那些跟我一起作战的人。”他说。再说，他留在俄城还可以拿到更多的钱。
8月4日，维斯签下了一份三年8600万的续约合同，他走进伊夫的办公室，想找新赛季的赛程看看。每年他都非常关注赛程，还会研究下榻酒店和起飞时间。他对着文档看了30分钟，眼睛仿佛在冒火。伊夫没有问他关注了哪些比赛，因为根本没必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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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听起来不太可信，但维斯说11月3日对勇士的比赛跟11月2日对快船的比赛或者11月5日对森林狼的比赛没什么区别。“不管对手是谁，不管是职业比赛还是打野球，我的态度都是一样的。”他说，“没什么特别的地方，我不需要那些动力。我已经有了动力，我的责任就是全力以赴。可能有些人需要考虑斗志的问题，当我不用。不信你去看看那些比赛，我是不是都是一样的。”
他一开始是个橄榄球明星，“我热爱身体接触。”他说。他把这种拼劲带到了篮球场，永不停歇，无法容忍任何松懈，对待森林狼就跟对待勇士一样。有一位他很熟悉的NBA球星说：“我一般看体育比赛不花钱，当我愿意花钱去看维斯打勇士。”维斯听说后，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媒体和球迷都无比热衷炒作恩怨，球员们也相信维斯会在11月3日的比赛喷射火焰，但对其他比赛也不会放松。他能场均得到35分吗？他会不会场均三双？在甲骨文球馆里，他能否以一打四轰炸篮筐？雷霆这个赛季基本是冠军亚军都无缘，维斯就成了最吸引人的看点。
2015年初，当杜兰特因脚部手术休养的时候，维斯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拿出了类似奥斯卡-罗伯特森的发挥，让40+15+10的数据都不再令人惊奇。于是人们忍不住反问：没有杜兰特的他在82场比赛里能拿出怎样的表现？他有不同的选择，可以用无双的个人表演保证雷霆的观赏性，也可以用传球带动年轻的核心阵容。
“假如维斯变成了无敌的单兵作战机器，那球队怎么成长？”多诺万问道，“其他球员如何适应维斯、帮助维斯？我相信他明白依靠队友的重要性。”
但有时候，单兵作战机器也会赢。2000-01赛季的阿伦-艾弗森就带着76人打进了总决赛，而当年76人的主角莫里斯-奇克斯现在就在雷霆教练组里。“我们也聊过那支球队，”多诺万说，“艾弗森占据了大部分出手，负责得分，而他们拥有很棒的防守者和篮板手。看数据就知道，艾弗森吸引太多注意，他一出手76人就能抢下进攻篮板。”
雷霆有身高和强硬态度，跟76人很像。坎特上赛季每48分钟能抢到18.5个篮板，在NBA排第5；亚当斯则能抢到12.7个。安德烈-罗伯森是翼位上的防守者，奥拉迪波也是个有冲击力的得分手。但雷霆缺少外线火力，维斯的突破困难就会增加。“我必须做对球队最好的选择，”他说，“作为领袖，我必须要想办法让队友变得更好，让大家都打得很舒服。”
雷霆不会重复艾弗森的76人的神迹，但他们也不会成为2010年的骑士。维斯以前从没做过门面球星，但他一直都在为这一天做准备。在过去几年他研究比赛录像的时候，都会关注自己的身体语言和交流方式。
“他经常骂我，但我不以为忤。”亚当斯说，“他会在比赛过程中大骂脏话，当我们都觉得没问题。我也见过他以别的方式跟大家沟通。”雷霆球员也听过外界对维斯的批评，说他难以相处。可能跟库里比，这话有道理，但乔丹和科比也经历过这样的批评，而这两位传奇球员都说过维斯跟自己很像。坎特说：“我一般会这么想，他骂我应该做得更好，那我真的是应该做得更好。”
维斯需要在扛起球队和放手之间找到平衡，但他也需要注意自己的措辞。韦弗说以前在更衣室里，“维斯可能做刁难者，而凯文可以安抚大家。现在他就需要多一些理解、多一分敏感。我相信他会做到的，因为这本就是他的为人。”
韦弗想起维斯在高中时的一个好朋友凯尔西-巴尔斯，他在2004年打野球的时候因心脏病突然去世。四年后，韦弗在考察维斯的时候听说，在巴尔斯死后，维斯还经常去他祖母家里帮忙做家务。“雷霆管理层看中他的原因之一就是富于同情心。”
超级强队总是受人青睐，正如维斯再怎么喜欢骂人也是球迷的心头肉。他跟杜兰特是分道扬镳了，但他并不在乎。“我那时候不在乎，现在也不在乎，”他说，“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，我都会做跟以前一样的事，不管你喜不喜欢。就算以前没人喜欢，现在人人都喜欢，跟我也没关系。”
对他来说有关系的，却是球队野餐。每年9月，雷霆都会挑出一个下午沿着66号公路走30英里，去到阿卡迪亚农场。几乎整个球队的人都会带着家人参加，他们在草场上吃野餐，打篮球或者唱卡拉OK。在第一年，普里斯蒂说就去了60来号人，现在，已经超过250个了。
维斯穿着白色T恤和灰色短裤，戴着墨镜，抱着普里斯蒂18个月大的儿子尼古拉斯，还教汤布尔森4岁大的儿子怎么玩击掌游戏。队友们各玩各的，看漫画（罗伯森）、喷水枪（佩恩）、唱歌（奥拉迪波）、弯起小胡子cosplay库克船长（亚当斯）。
维斯抱着橄榄球，看着他们。一年前，他还在跟杜兰特玩游戏，现在则跟着尼娜扔球。最后，他把球扔进了充气玩具房，孩子们尖叫着大笑着跑开。维斯转身离开的时候，他们的笑声还回荡在农场上空。他是击垮了一座房子，但已经把聚焦的中心，投入在了另一座上。
